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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我有时真想拉你一同死去

徐志摩写给陆小曼

1925年

3 月10日

小曼

我的肝肠

寸寸的断了

今晚再不好好给你写一封信

再不把我的心给你看我就不配爱你就不配受你的爱

一封在心头一阵阵的绞痛

我在旁边只是咬紧牙关

闭着眼替你熬着

小曼啊

让你血液里的逃命鬼来找我吧

挑

我眼看着你这样深深的受罪

我什么一年都变成灰了

离别

当然是你今晚纵酒的原因

但假如今晚你不喝酒

我却要硬着头皮对你说再会

你会比醉酒的苦好受吗啊

你自己说得对

顶好是醉死的

弯是要醉旧同醉

要死就死在一起

最也是一起

死也是一体

要哭

让眼泪合成一体

要心跳

让你我的胸膛紧贴在一起

只要我们的灵魂合成一体

这不就是在脊骨里实现了我们向往的极乐

从碎的大门走进大解脱的境界吗

我的小满

现在你睡熟了没有

你知不知道你的爱

正在含着两颗热泪

在这深夜里和你说话

想你

疼你

安慰你

爱你

我好恨呐

这一层层的隔膜

真的全是隔膜

仿佛你是淹在水里挣扎着要活命

他们却之下瓦片和石块来

算是救度你

我好恨

方才只能在旁边站着看我稍微一帮助教授人干涉

那意思是说

不劳费心

这不关你的事情

你早点去休息吧

他不用你管

你不用我管

我这难受

你大约也有些知觉吧

刚才你接连叫着

我不是罪

我是难受

我只是难受

只是心里苦

你的话一声声

像钢铁追子刺着我的心

各种情绪都潮水般的涌上了心头

那时

我觉得什么都不怕

勇气像天一般的高

只要你一句话出口

什么事我都干

为你我抛弃了一切

还顾得什么性命与名誉

你多美啊

我醉酒后的小曼

你的惨白的颜色与静定的眉目

使我想象起你最后解脱时的形容

使我觉得有一种逼迫、赞美、崇拜的激振

使我觉得有一种

美满的和谐

小曼

我的挚爱

将来你永诀尘俗的瞬间

不能没有我在你的身边

你最后的呼吸一定要明白的

报告给这世间

你的心是谁的

你的爱是谁的

你的灵魂是谁的

小曼

您当知道我是怎样的爱你

你占有了我的爱我的灵魂

我的肉

我的整个

永远在我的矮的身旁放置着

永远的缠绕着

真的

小曼

你已经激动了我现在的痴情

我说出来你不要怕

我有时

真想la ni 一同死去

去到绝对的死的寂灭里去实现完全的爱

去到黑夜里寻求唯一的光明

哈

今晚

要是你有一杯毒药在近旁

此时呢

我也许早已在极乐世界啦

我真的不留恋这形式的生命

我只求一个同伴

有了同伴我就情愿欣慰的

明末

小曼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我

做我永久的同伴了

Ma

我再不能放松呢

我的心肝

你是我的

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成就

你是我的生命

我的诗

你完全是我的

一个个细胞都是我的

你要说半个不字

叫天雷打死我完事

再有十几个钟头就要走了

丢开

你走了

我人虽然走了

我的心不离开你

我相信你的勇气

你已经有了努力的方向

我与之

你一定成功

上前去吧

彼此不要再辜负了

在回至末

1925年3月10日早30

耳朵

怎么

昨天给你写完信后

他来了

谈了半天

他倒是个很好的朋友

他说他那天在车站看见我的脸吓了一跳

苍白的好像要死去一般

他知道我那时的心一定是难过到了极点

他还说

外边的遥言其多

有人说我要离婚了

又有人说纸模一定不是真爱我

若是真爱

是绝不会丢下我远去的

真可笑

外头人不知道为什么都跟我有缘似的

无论男女

都爱将我当一个谈话的好材料

没什么可说的

也要想着法儿造点出来说

真是奇了怪

志摩

为了你

我还是拼命干一下的好

我要往前走

不管前面有几多经济

我一定直着脖子飞到筋疲力尽

我是绝不回头的

因为

你是真正认识我的人

你不但认识我的表面

你还认清了我的内心

我本来老是自恨

为什么没有人认识我

为什么人家全拿我当是一个只会玩只会穿的女子

可是我虽恨

却并不怪人家

本来人们就只看外表

谁又能增生一双妙眼来看透人的内心呢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

又有几个人是肯让真实的性灵透露出来

像我自己还不是一样

成天埋没了本性乙甲队人

只有你寂寞

你是第一个能从一切的假言假效忠看透了我的真心

认识了我的苦痛

叫我怎能不从此收起以往的甲儿

给你一片真呢

我自从认识了你我就有改变生活的决心

为你

我一定认真地做人了

昨晚想你

想你现在一定已经看见了西伯利亚的白雪啦

不过

你眼前虽有不易看到的美景

可你身边没了我的陪伴

你一定也同我现在一样的感觉到寂寞

一样是心里叫着痛苦吧

我从前常听人说

生离死别是人生最难受的事情

我老是笑着说人痴情

今天才深受着这种说不出叫不明的痛苦

生梨

已经够难受了

死别的滋味儿

想必

更不堪设想吧

回家陪娘去看病

在车中我探了探他的口气

我说

照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

我怕我的身体要担受不起了

他倒反

说我自寻烦恼

自找痛苦

好好的日子不过

一天到晚只知道模仿外国小说上的行为

讲爱情

说什么精神上痛苦不痛苦

那些无谓的话有什么道理

在他看来

夫荣子贵是女人莫大的幸福

个人的喜怒哀乐就不是个问题

所以也难怪他不能明了我的苦处

从前多少女子为了怕人骂

怕人背后批评

甘愿牺牲自己的快乐与身体

怨死闺中

他们可怜

至死还不明白是什么害了他们

志摩

我今天很运气能够遇到你

在我不认识你以前

我的思想我的观念也同他们一样

我也是一样的

没有勇气

一样的预备着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一天天过下去

自从见了你

我才像乌云里见了青天

我才知道自埋自身

是不应该的

做人为什么不轰轰烈烈的做一番呢

我愿意从此跟你往高处飞往明处走

永远不再自暴自弃

小曼